雷澤的故鄉,自然就是神界。
以往他從未提及,一則是葉瀾的肉身還未修煉至巔峰,承受不了規則之力,二來是他尚未了解自己的心意,只覺得她跟蕭云霆是愿意待在人類世界里經歷生老病死的。
可現在這兩個因素都沒了限制,邀請便也自然而然。
身后長老團一行聞言也是激動不已。
他們辛辛苦苦修行,為的就是大道,超脫凡俗,飛升成仙。
天知道一出生就在靈氣稀薄,無望成神的時代里,要咬牙堅持下來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希望,如此能不欣喜若狂。
而放在大道面前,什么情情愛愛,世俗親緣都是浮云,即便葉瀾的靈魂還被困在江瀾體內,可若江瀾能成神,又何嘗不是一種得道。
盡管有所缺憾,可機會難得,他們還是希望江瀾能成功。
相比起他們的激動,作為當事人的江瀾情緒卻堪稱平靜。
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望向飛云渡上空層層疊疊的云彩,輕聲感嘆:“也該還世間修士一條正道了。”
此事敲定,也不用看黃道吉日。
正好火山救援行動,葉瀾提前清空了飛云渡,如今萬事俱備,只需雷澤動手。
“但這件事情有風險。”雷澤不得不跟眾人聲明整個空間裂縫打開過程最大的難關,“先前我同葉瀾說過的,我的心臟可以打開裂縫,但靈氣一下大量涌入這里會造成極大的沖擊。具體力量有多大,我不能保證,屆時我只能盡力削弱它的影響。”
沒有任何一件難事是輕而易舉的。
當初邁上天階需得經歷毀天滅地的雷劫,脫胎換骨才能沐浴恩澤。可想而知真正處于天人相交位置的靈氣力量有多么磅礴,那是千年前大能輩出的時代都鮮少有人敢挑戰的。
現如今,地表靈氣稀薄,修士絕跡,連古武者都少之又少,這種情況下人類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古武界真的要因為正道,拿普通人的性命冒險嗎?
原本還一團喜氣的長老團一下陷入了為難當中。
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淡淡響起。
“無論有沒有風險,您都是要回去的,不是嗎?”江瀾反問了一句,也沒有等對方作答的意思,又繼續道:“既然如此,我們自會用生命來守住這里。”
話音落下,她席地而坐,盤腿結印,張開一個強大的結界,直接罩住整座飛天渡,范圍足有幾十公里。
身處其間,長老團才真正感受到大能的實力,那結界固若金湯,堪稱銅墻鐵壁,就算他們聯手估計也撼動不了分毫。
有這樣堅實的后盾,眾人頓時信心大增,紛紛于江瀾身后落座,往她身上輸送自己全部的力量作為支援。
雷澤見狀點了點頭,覺得這樣的準備也差不多了,于是轉身朝著天邊飛去。
“那就開始吧。”
他的身影穿過萬丈瀑布,瞬息之間就站在了云層頂端,看到金色云浪間徜徉的鯤鵬,不由勾唇淺笑,“小家伙,你暫時不能呆在這里。”
說完,他抬手一揮,巨大如山的鯤鵬就被送到了空曠寂寥的沙漠,反手再一揮,云浪翻涌,終年籠罩在飛云渡上空這一奇異色彩頃刻間散開,露出耀眼的陽光與藍天。
整座水汽繚繞的飛天渡瞬間霞光普照,宛若仙境。
可惜這一切,現在只有玄宗等人看見。
他們抬頭仰望著神明,高懸于九天之上,大掌四兩撥千斤之間就能翻云覆雨。
而后雷澤最后垂眸看向他們,并沒有言語,可玄宗眾人瞬間都繃緊了頭皮。
要來了。
只見雷澤伸手從心口處取出一塊石頭,灰撲撲的并不起眼,可當它脫離掌心飛出去時卻越變越大,最后遮天蔽日將整個太陽都擋住了。
天地原石,是用來幫他們抵擋靈氣緩沖的。
而后雷澤才抬手朝空中劈出一道神力。
無形的大地之力突破大氣層,直接撞上另一個空間,強烈的震蕩下裂縫一下打開,仿佛天際裂開一只巨眼,虎視眈眈朝向人間。
神的怒目之下生出一步步臺階,晶瑩剔透,白玉無瑕,像是指引著眾人前行。
“天階出現了!”
長老團眼尖,一下捕捉到那幾步若隱若現的階梯,忍不住驚呼出聲。
坐在最前邊的江瀾卻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驟然擰緊眉心,“小心。”
嗡。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一股磅礴如海的力量凌空罩下,與整個空間不同的流速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巨大的嗡鳴。
“啊……”
那聲音來得猝不及防,又迅猛無比,長老團眾人皆是被迎面這一擊震得五臟六腑幾乎破損,張嘴便噴出一大口鮮血。
鎮在最前頭的江瀾悶哼一聲,捏緊手中的法印繼續加持。
九天之上傳來了雷澤的心聲。
“遇上時空風暴了,靈氣比預計的沖擊要超出幾千倍,你們做好準備。”
時空風暴。
這一點在之前研究重塑天階時,雷澤曾經說過,那是另一個時空里的亂流,就好似亂行的洋流季風,毫無規矩可言,但一般很長時間才會發生一次。
看來他們的運氣是真的不好。
時空風暴下,靈氣一旦找到這個缺口就會爭前恐后涌進來,絲毫不會顧忌另一個空間是否能夠承受。
這會兒長老團已經無力吐槽,江瀾更沒有多話,直接咬破指尖形成血印打在四周結界上,再加固一層封印。
可饒是有天地原石卸掉大半沖擊的力道,剩下的靈氣風暴也不是人類可以抵御的。
飛天渡內,萬丈瀑布逆流而上,朝向天際形成詭異的水幕,鳥獸紛紛受驚在結界內四處亂竄,樹木瘋狂生長,以每秒十米,兩秒花開花落完成四季更替。
這僅僅只是一個小縮影。
如果沒有控制住這股力量,整個世界都將亂套,連長老團幾人都在短短時間內蒼老了好幾歲。
作為結界封印人的江瀾此刻衣襟更是染滿了鮮血。
站在巨石之上的雷澤仰頭望著裂縫里狂暴里的靈氣,又望向下方明顯已是強弩之末的一行人,臉色沉了沉。
“江瀾,風暴一時半會無法停止,我的力量也無法阻攔。”這是他第一次安慰人,也是第一次發出嘆息,“這不是我們的錯。”
我們都盡力了。
這是人類的浩劫。
可能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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