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西垂。
銜蟬居的天井中卻格外熱忱,煙火氣順著灶君神龕中氤氳而出。
桃樹下,木案一側圍坐著三兩小妖,燭陰早早落座,身旁的是白貍奴模樣的白澤,二人不知在說些什么。
見李夜清走出,一眾小妖都直呼李君。
等李夜清在木案旁坐下后,桃夭夭從灶房中端來了最后一盤鱸魚羹。
“白先生本想今晚去訂三兩銀子的席面,誰知朱雀大街的膳金樓在妖襲里倒了。”
聞言,白澤立馬跳腳叫罵。
“這天殺的,咱就是好那口膳金樓灶頭的手藝,不知道那胖師傅可還活著。”
一陣喧鬧后,李夜清總算落了座。
席間,眾妖都在討論著關于玉京妖襲的事情,阿帚和伶韻只是安靜的聽著。
夢蠶只顧著往嘴里塞著吃食,就連昌化喊它兩聲都沒有聽見。
見這小子全然不理會自己,給昌化氣的筆桿子直晃悠。
燭陰夾了一箸醋芹,看著另一側打鬧的兩只小妖道:“紅色的夢蠶,這倒是從未見過。”
見燭陰提起夢蠶,李夜清微微頷首,囅然道。
“它是胭脂蟲與夢蠶所生,卻被夢蠶一族逐出了夢境,如今生活在我這里。”
聞言,燭陰不禁側目。
它雖是受世人共同供奉,司章日夜的燭陰神君,可到底還是妖族。
“沒想到李郎竟如此善待于妖,這在大玄國中可真算得上難得。”
李夜清啜了一口羹湯后回道:“本想著夢蠶它可以在我這安心修行,等日后也成了入境的大妖便能重回夢境,不過看它這樣,怕是有些難。”
言罷,李夜清看向正在吸食香氣的夢蠶道:“夢蠶,你說呢?”
見這小子只顧著吸食香氣,昌化立馬給了它兩下。
“李君可是在和你說話呢。”
“啊?”
挨了昌化兩下后,夢蠶終于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覺得,李君這里可好了,夭夭姐做的飯比夢境里的美夢還香。”
從夢蠶話中也能聽出,這小子是不想再回夢境了。
李夜清笑笑,沒有拒絕夢蠶,銜蟬居到底也不多這一張吃飯的嘴。
用過晚食后,桃夭夭在收拾著灶房,燭陰卻是和李夜清走出了銜蟬居。
月光落在秦淮河面上,散落成一片破碎的白玉,白玉碎又隨著漣漪緩緩蕩開。
李夜清扶著河畔廊橋的橋欄,任由晚風吹拂耳上的發絲。
今夜的玉京城中不見了往日的熱潮,偶爾有幾聲楚女打圍的歌聲傳來,甜膩的幾乎要拉絲了。
更多的則是營造司力士搬運木料磚石的喊聲,還有船舶司貨船駛進港口的破水聲。
只是半日,玉京就又恢復了先前的秩序。
燭陰站在李夜清身側,片刻后詢問道。
“李郎入知境,修行的是浮玉山的長生橋道法?”
“是。”
聞言,李夜清頷首回道。
“是打造長生橋的真傳法門,只是如今還差幾種精物煉化。”
“你那兩位師傅想讓你日后所成的境界,可不僅僅是這長生橋,”燭陰負手道,“李郎應當有所知了吧。”
燭陰口中的兩位師傅,自然是指大妖白澤和黑衣宰相黃廣孝。
白澤是滅境的妖族修士,同時又身兼道境的儒修,而黃廣孝則是已修的苦集滅道四境圓滿的佛門修士。
自李夜清識字起,白澤便教其研墨行文,后來更是有昌化等文房四妖相伴,不離左右,其中意義不言而喻。
只是李夜清從沒想過自己也能到達白澤那樣的境界,更不提二教兼修。
聽著李夜清的自嘲,燭陰卻搖了搖頭。
“你以為白澤是想你身兼儒道二門?”
李夜清有些疑惑道。
“莫非不是?”
燭陰莞爾笑道。
“李郎應當聽過人祖西逐妖魔的故事吧,昔年人祖通天絕地,平息了妖魔亂世,后才有學宮創建,佛國西行,道門林立,人與妖各自建國定都,可你知道當年的人祖是什么樣的境界嗎?”
李夜清還不曾聽白澤說起過人祖的境界,不免有些興趣,詢問道。
“還請燭陰君解惑。”
燭陰直言道。
“當年人祖走的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境界,前無古人,同時他本身也是神變境界的武者。”
聞言李夜清不禁錯愕。
“那豈不是四教的境界都已圓滿?”
燭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李夜清的肩道。
“其實只是三教,武者境界只能算作前提,或者換個說法,只有達到神變的武者肉身,才能支撐起三教合一的境界。”
不等李夜清回話,燭陰將手伸進袖子中,似乎在取什么東西。
不過他的手卻頓在了袖中。
“李郎可有練拳打熬筋骨的想法?”
“練拳?”
李夜清愣了愣,回道。
“燭陰君是想讓我去練武?”
對此,燭陰不予置否。
“這也是白澤的建議。”
言罷,燭陰從袖中取出了那本不算厚的拳譜,遞給了李夜清。
李夜清接過拳譜,只見是一摞宣紙疊在一塊,上頭的墨跡還未干。
李夜清一眼就看出拳譜上的文字是昌化的筆跡,而另一旁的拳招樣式則畫的歪歪扭扭。
燭陰指著李夜清手中的那摞宣紙道。
“這是剛剛讓昌化幫我寫下的鐘山拳譜,雖然有些簡陋,不過卻和供奉在鐘山神祠中的那本一樣。”
李夜清小心地收起未晾干的拳譜道。
“白先生也太看得起我這銜蟬居的貓主子,我連知境都還不曾踏入,就想我也效仿人祖了。”
燭陰安慰著李夜清道。
“我在玉京這些年,雖然妖身困在玉衣巷,元神卻能在破曉時偶爾出去看看,只是這個時間,玉京城中只有學舍的書生還在秉燭夜讀,我相信他們口中所說的世上無難事,雖然李郎現在還未入知境,但日后卻是說不準。”
李夜清指著拳譜上歪歪扭扭的拳招,側目看向燭陰。
“這拳譜上的小人兒,是燭陰君畫的?”
對此燭陰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撓了撓臉,最終還是頷首道。
“我不太會丹青,不過聽白澤說李郎善丹青,改日可否教教我?”
李夜清笑道。
“好極。”
燭陰說了聲謝,又想起來了什么。
“李郎還不曾答復,是否愿意練武?若是李郎不愿,這拳譜我還是要收回去的。”
聞言,李夜清拱手道。
“白先生和燭陰君都這樣說了,我自然是要盡力的,不過我這人懶散慣了,日后練武,還望燭陰君多加指教。”
事情敲定后,燭陰撫掌道。
“距離我回鐘山尚有許多時日,今后我教李郎習拳,李郎便教我丹青行文,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李郎怕疼嗎?”
當下李夜清心頭不禁一跳。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