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翎遠聞言臉上頓時一黑,他聽得出來,這安大小姐這明顯是知道他們靖安司和京兆府那些過往官司,這才故意說起這些,為的就是戳他的痛處。
他當即忍不住也上前一步,鷹眸瞵視,聲音中也帶上了怒意:“你這女人——”
“杜大人!”
一道清朗之音從安珞身后響起,暗含著警告。
安珞本是昂首垂眸、一步不讓地逼視著杜翎遠,而杜翎遠亦是毫不示弱地與安珞對峙。
可這一聲過后,杜翎遠微微一頓,轉頭對上閔景遲的眼后不過一息、便恭敬垂首,只又蹙眉望了安珞一眼,就拂袖轉身、再次主動退讓開來。
安珞見狀,卻瞬間一口氣憋在了心間,只覺呼吸都有幾分滯然,頗有一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無力之感。
她沉默地抿唇站了兩息,這才回首看了閔景遲一眼——那目光讓閔景遲不由得一怔。
然而,還不等他看懂那道目光背后的含義,那目光的主人卻已經撇開眼,轉身徑直走向屋外。
“……”閔景遲。
閔景遲微微愣神,一雙星眸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離開之人,一瞬間險些想要伸手去拉,卻又馬上回過神來,只克制地在身側緊握成拳。
晨間及快綠閣門前、安珞和裴姝語退開的樣子,漸漸與眼前的身影重合,他直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可一時之間又想不明白。
似有萬千紛擾,混雜成惶然和慌亂、充斥在了閔景遲的心間。
安瑾倒是并未察覺出兩人之間、這番涌動的暗潮,見自家妹妹拂衣而去,只當是杜翎遠的話惹了她惱怒,便也抬步準備跟上去離開。
然而一旁的尤文驥卻是伸手拉住了他,又向閔景遲的后背猛推了一把。
閔景遲被這一下推得微微回神,他有些茫然地回首,就見尤文驥沖他打了個眼色,又向門外的方向努了努唇。
看懂了好友的暗示,閔景遲又是一怔。
他微微垂眸、默立了兩息,雙手握的更緊……突然,他似是做出了什么決定般迅速抬眸,轉身大步向門外追去。
“安小姐!”
安珞雖是帶著幾分慍怒離開,可步伐卻只是平常、并不算快。
閔景遲追出不遠,便看到了安珞的身影。
聽到那一道喚聲,安珞腳下微頓。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站住了腳,轉身向身后望來。
見安珞站下,閔景遲心中一松,也下意識放緩了腳步,停在了安珞面前。
“……五殿下還有事嗎?”安珞漠然開口。
她的目光分外平靜地落在閔景遲身上,面上一絲神情也無,就好像之前的怒意、也不過都是錯覺。
閔景遲見狀,心中卻是更沉了一份,他張口想要詢問安珞究竟為何而氣,可話到嘴邊,卻又不自覺便成了南轅北轍之言。
他說道:“你……你剛才說、那細作未必就是藏身于青樓,可是有何憑證?”
聽到閔景遲追出來是為了這事,安珞雙眉輕蹙、微微抿唇,心中亦是不自覺間更煩悶了幾分……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
可到底閔景遲問的是正事,安珞也只垂眸了一瞬,便調整好了心緒,只專注于這尋拿細作之事,將自己之前所想所猜、一一道來。
“是因為那脂粉的香味。”她解釋道,“若杜翎遠的鼻子沒有出錯,那么那封信上的香味,就絕不可能是來自于花樓中的姑娘。”
假設原本的推斷無誤,那細作當真是藏身于花樓之中的恩客,那么想要同時沾染上幾種上品的脂粉香氣——尤其是不同的香氣間也無有氣味輕重的分別。
那就只能是那細作同時點了幾名姑娘過夜,且這些姑娘需得是煙霞、花魁那種頭牌才行。
可她今日也打探過了,這樣做所需的夜資將會翻倍地增長,在花樓中也不算尋常之事,堪稱一句張揚。
但作為細作,這張揚便是排在第一位的大忌,尤其是這種潛伏在他國的細作,一般都會選擇一個不會過于顯眼的身份作為偽裝。
那么,能讓那細作如此作為的唯一理由,似乎就只剩下——欲難自抑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連自己的欲念都無法掌控,只能說明此人心志軟弱,難堪大用,任何一方勢力,都不可能培養這樣的人,去做細作之事。
況且這一推斷想要證實也很簡單,只需去各處花樓,暗查最近一段時間,可有像安玨一樣、一擲千金的恩客,若有、這恩客又是否真是細作,自是一查便知。
但安珞覺得,若真去查此事、或者說再去探查花樓,都不過是在繼續浪費功夫罷了。
“……既然無論怎么猜想,都無法將這一假設的前后因果全都解釋通徹,那只能說明、這般假設從一開始就出了錯!”
安珞向閔景遲細細說完了自己推斷的過程,眸中都不自覺微微閃動著光亮。
“所以那細作,就絕非是花樓中的恩客!”她最后萬分肯定地說道。
看著這樣的安珞,閔景遲卻是微微有些失神。
眼見安珞已經說完最后一句話向他看來,對上那一雙微亮的狐眸,他有一瞬間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京城的京兆府、還是那兒時邊關的小院,那心中惶惶也在不經意間、便脫口而出了。
“……我可是做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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