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梭。
眨眼間,兩個月過去。
年關將至,南楚各地的學塾工程基本完工。
勞工們懷揣著工錢,滿臉喜色,趕回家鄉。
吳老三也是其中之一。
他走了三天時間,才回到家里,推開大門,興奮喊道:“孩子他娘,我回來了!”
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婦人正在洗衣服,見到吳老三回來,頓時驚呼一聲:“孩子他爹,你回來了!”
她喜極而泣,連忙迎了上去,緊緊跟吳老三抱在一起。
房門打開。
一男一女兩個小孩跑出來,緊緊抱著吳老三的腿叫爹。
吳老三的父母也拄著拐杖走出來,十分激動:“兒子,你回來了!”
“皇上不是說,工期要三個月嗎?”
“怎么這才兩個月,你就回來了?”
吳老三滿臉笑容,解釋道:“爹娘,你們不知道。工部來了個大官,年齡不大,看上去是個小孩子。”
“但是他聰明得很,讓工匠們搭建奇奇怪怪的工具。”
“那么大的房梁,輕輕松松就搭上去了!”
“原本三個月的工期,硬生生縮短到兩個月。”
妻子皺眉道:“那你不是少發一個月的工錢?”
吳老三笑道:“那也沒辦法。好歹能趕在過年前回來,全家一起過個年。”
“對了,最近家里怎么樣?”
妻子道:“有你留下的兩錢銀子,吃穿是不愁了。不過,最近糧食和油鹽醬醋都漲得厲害。”
“以前缺菜,直接去地里找點野菜,就能對付過去。”
“現在不行了,什么都要買。”
“銀子有點不經花。”
吳老三想了想,說道:“我聽說,最近田地掉價掉的厲害。我手里還有兩錢銀子,應該能買個幾分地!”
一家人眼睛閃亮,都很激動:“咱們農民,手里沒地,心里就不踏實!”
“我聽說,大家現在都不愿意種地了,糧食還要漲價!”
“趁著街坊們沒回來,你趕緊去謝老爺家,挑點好地!”
“快去,快去。”
吳老三喝了一碗涼水,馬不停蹄來到謝閥門前。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此刻,空地上已經聚集了許多同鄉。
吳老三一問才知道,他們也是來謝閥買地的。
過了一會兒。
謝閥主在一眾家丁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他一雙王八綠豆的小眼睛,從這群莊稼漢的身上掃過,開口問道:“你們是來買田地的?”
吳老三等人連忙點頭,從懷里拿出銀子道:“老爺,我們現在有了點銀子,想把當年賣出去的薄田贖回來。”
這些佃戶的田地,都是被謝閥用高利貸等手段,巧取豪奪搶去的。
最便宜的,謝閥甚至只出了幾吊錢。
佃戶們做夢也想湊齊銀子,把屬于自己的田地買回來。
如今,他們終于能美夢成真。
謝閥主瞥了他們一眼,心中一陣冷笑。
吞下去的東西,還想讓自己吐出來?
這些泥腿子,簡直是蠢到家了!
“哎!”
謝閥主長嘆一聲,臉皺成苦瓜模樣:“你們來遲一步啊!”
佃戶們大驚:“老爺,您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們來遲一步?”
謝閥主連連叫苦,道:“皇上實行攤丁入畝,以后要按照田地的大小交稅。謝閥那么多田地,實在負擔不起這么沉重的田賦。”
“你們又全去當了勞工,沒有人種地。”
“老爺我看著土地荒蕪,心疼啊!”
“我也沒辦法,只能把田地給賤賣了!”
佃戶們徹底驚呆了,表情全部凝固。
他們當時是萬不得已,才把自己的田地賣給謝閥。
但是說的好好的,等有了錢,一定會贖回來。
現在他們有錢了。
謝閥卻把他們的田地賣給了別人?
這可如何是好?
吳老三心里憤怒,嚷嚷道:“老爺,您這就不對了!我們的田地,你怎么能隨隨便便賣呢?”
其他佃戶也都義憤填膺,跟吳老三一起,指責謝閥主的不是。
謝閥主臉色一沉,怒道:“住口!你們把田地賣給謝閥!老爺我如何處置,管你們屁事?”
“何況,這件事不還要怪你們見利忘義?”
“若不是你們被皇上蠱惑,為了幾錢銀子的蠅頭小利,就答應去當勞工,放著好好的田地不去耕種,謝閥也不可能賣地!”
“千錯萬錯,都是你們自己的錯!”
“要怪,就怪你們自己貪心吧!”
佃戶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沒有讀過書,不善言辭。
謝閥主這一番話,明明是顛倒黑白,可是佃戶們卻不敢反駁。
他們只能低著頭,眼中含淚,默默承受。
吳老三低聲道:“老爺,您把田地賣給誰了,我們找他去買!”
謝閥主冷哼一聲,道:“誰知道呢?買田地的人,成百上千,我哪記得住?”
“我只能告訴你,都是城里的小商小販!”
“他們啊,全都是奸商!”
“你們想要從他們手中,把田地買回來,不翻個幾倍價錢,就別想了!”
“你們要是想租。他們開出來的佃租,比老爺我還要高!”
聽到這話,佃戶們全都慌了。
田地被商人買去了?
這可怎么辦?
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嗎?
謝閥主火上澆油,道:“商人重利,亙古不變。那些奸商,可不懂種地!你們田地落入到他們的手里,肯定會荒蕪。”
“到時候,糧食減產,可是要糧荒,餓死人的!”
糧荒...
聽到這兩個字,佃戶們仿佛被五雷轟頂。
他們經歷過災年。
整村整村的人餓死。
樹皮都被吃光了!
萬里餓殍,尸橫遍野。
那副景象,簡直是地獄!
他們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渾身直打哆嗦。
噗通...
佃戶們被嚇壞了,徹底破防,跪在謝閥主面前,哀求道:“老爺,這可怎么辦?您有本事,替我們想想辦法啊!”
謝閥主見到時機成熟,嘆息道:“地主家,也沒有余糧!皇上橫征暴斂,門閥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不過,老爺我心善,見不得老百姓受苦!”
“這樣吧!”
“我給你們指一條陽光大道,就看你們走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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