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這一嗓子,讓原本死寂的紅袖招,陡然沸騰起來。
各色衣衫不整的名伶花魁,從花窗探出頭來,云鬢散亂,青絲如簾,不滿道:“繡娘,這都什么時辰了,還讓我們接客?”
繡娘滿臉堆笑:“我的小姑奶奶,來了一位貴客,要看你們歌舞!你們快點收拾一番,下樓來!陪好了,貴客重重有賞!”
姑娘們雖然不情不愿,但是往樓下一看,發現大廳中,確實坐著一位黑衫男子。
這男子劍眉星目,相貌俊朗,正在慢悠悠喝茶,云淡風輕,旁若無人。
“好英俊的男人!”
“此人衣衫普通,卻難掩貴氣!”
“他絕非池中之物!”
名伶花魁忙了一夜,本來已經疲倦,見到秦昊這等美男子,無不是眼神一亮。
“繡娘,讓貴客稍等。”
“我們洗漱打扮一番,這就下來。”
姑娘們對視一眼,齊聲聲應道。
秦淮河畔,風月圣地。
最不缺的,就是一擲千金豪客。
窮困潦倒的英俊書生,也是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然而,英俊瀟灑,年少多金的貴公子,卻是鳳毛麟角,十分罕見。
莫說繡娘提及,把貴客伺候舒服了,重重有賞。
就算沒有賞賜。
僅憑秦昊的相貌氣度,她們分文不取,甚至情愿倒貼。
片刻之后。
紅袖招的姑娘們重新洗漱打扮了一番,一個個花枝招展,下樓來到秦昊面前。
“公子,您怎么這個時間來紅袖招啊!”
“這天都快要亮了,不若奴家送你回房歇息...”
一名花魁自持年輕貌美,湊到秦昊身旁,朱唇湊在他的耳畔,呵氣如蘭。
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放在秦昊的肩頭,盡顯魅惑之意。
其他姑娘心中一驚,眼神中盡是妒意。
“呀,被這不要臉的小妖精捷足先登了!”
“該死該死...”
“這下壞了!”
秦昊神色冷淡,將花魁的玉手推到一旁,道:“我來紅袖招,是來勾欄聽曲,欣賞歌舞!不是來喝花酒的!”
“還請姑娘自重。”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姑娘們個個美眸圓瞪,不可思議望著秦昊。
天下男人,哪個來紅袖招,不是來喝花酒的?
花魁主動投懷送抱,卻被男人拒絕?
如此離奇的事,她們還是第一次見識。
那花魁滿面羞紅,怒道:“公子,你若是看不上我,大可以直說,何必如此羞辱我?”
繡娘臉色一變,呵斥道:“小蹄子,公子讓你跳舞,你就跳舞!讓你撫琴,你便撫琴!哪來那么多廢話!”
姑娘們都是呆愣當場,愕然望著繡娘,仿佛第一天認識她。
紅袖招,不僅是出賣皮肉的地方,更是百越的情報機構。
繡娘表面是鴇兒,實則是她們的頂頭上司。
一直以來,繡娘十分護短,對姑娘們都是極力維護。
遇到蠻不講理的客人,繡娘二話不說,就會讓人將其丟出去。
為此,繡娘得罪了不少客人,在秦淮河畔名聲不佳。
可是今日,繡娘卻一反常態,幫著外人說話?
實在是不可理喻!
繡娘訓斥過花魁,轉過頭來,笑容諂媚:“公子,她們年幼無知,不懂規矩,冒犯了您,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秦昊將茶盞放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天快亮了!我想看一場歌舞,就那么難嗎?”
繡娘忙道:“不難,不難!我這就過去跟她們說...”
在繡娘的運籌之下,一炷香后,歌舞終于開場。
幾名年輕貌美的女子身披輕紗,輕撫瑤琴,口中唱著香艷的曲子。
其他花魁則是翩翩起舞,身段輕柔,猶如流水潺潺,泛舟采蓮。
她們的舞姿,雖然比不上蘇晴兒。
但是,卻有江南女子的嫵媚,百越女子的多情...
一時間,秦昊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才子,都對秦淮河畔流連忘返,豪擲千金,虛度華年。
勾欄聽曲,果然快樂。
一曲之后,秦昊撫掌贊嘆:“好琴,好舞!當賞!”
當即,秦昊給靜公公使了個眼色。
靜公公立刻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
秦昊看了繡娘一眼,意味深長道:“姑娘們不錯,紅袖招我以后會常來!”
言罷。
秦昊雙手負后,徑直離開紅袖招。
姑娘們望著秦昊的背影,全都是瞠目結舌。
說是一曲歌舞,就是一曲歌舞,聽完就走,其他什么都不做?
真是一位怪客!
客人雖怪,賞錢卻是真的。
姑娘們朝著桌上的銀票望去。
嘶...
看清銀票的面額,她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一百兩,也不是一千兩!
而是足足一萬兩銀票!
這客人只不過是看了一場歌舞,就豪擲萬金?
她們全都呆愣住了,忍不住在大腿根狠狠捏了一把!
疼!
不是做夢!
但是這事太古怪,讓她們不敢相信,這是真實。
繡娘臉色一變,快步來到桌邊,將銀票裝入懷里:“客人走了!散了!都散了!”
“這賞銀等到月底,算清楚以后,再分給你們!”
言罷。
繡娘急匆匆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將大門緊緊關上。
確定四下無人之后,繡娘才將銀票小心翼翼從懷里拿出來。
銀票下面另有乾坤,還有一封信。
上書五個大字——沐長夢親啟。
“果然,這是皇上送給圣女的密信!”
“這一萬兩銀子,也不是觀看歌舞的賞銀,而是送信的賞銀!”
“十兩黃金,一萬兩銀子,意為十萬火急...”
繡娘多年執掌紅袖招,不僅迎來送往,應對各式各樣的客人,還進行情報工作,是人精中的人精。
破譯情報密碼,更是繡娘的專長。
繡娘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輕輕搖響屋內的鈴鐺。
不久之后,一名黑衣男子從窗口翻入,進入屋里,低聲道:“繡娘,你有什么吩咐?”
繡娘將信遞給他,神色凝重,吩咐道:“立刻將這份信,送往百越王都,親手送到圣女手中!”
“越快越好,十萬火急!”
“遵命!”黑衣人把信揣在懷里,連夜騎馬出城,一路向南,奔赴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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