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篇10
最終,江蕁也沒有在出發去超市前寫完她的論文。
這超市,她也來過好幾次了。但和傅以行一起來,這還是頭一回。
兩人推著車緩慢前進。
傅以行偏頭問:“除了早上說的,還有什么想吃的?”
“我看看……”
江蕁環視周圍一圈,目光落定在一處:“龍利魚柳好像不錯,要不要買一點?”
“好。”
看他仔細地挑選食材,江蕁突然有點好奇。
“學長,你上大學后,都是自己做飯嗎?”
傅以行說:“不算是。”
“哎?”江蕁意外地看向他。
正要進一步追問時,卻聽他說:“以前不是有你嗎?”
江蕁愣了下,忽地反應過來。
想起剛來時候那段黑歷史,她微紅了臉:“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還沒來這里的時候,你是那時候開始自己做飯的嗎?”
“也不是。”
傅以行拿起一盒魚柳,檢查上面的紋路:“高中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外面住,偶爾也會自己做飯。”
“難怪。”江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向傅以行,“那學長,你能不能教我做飯?”
傅以行瞥她一眼:“還是算了。”
“為什么呀?”江蕁不解。
傅以行收回視線,繼續挑選食材:“我對你做的東西沒有信心。”
“我有那么糟糕嗎?”江蕁心里不服氣,特意繞到他面前,“以前我煮的飯,你不也吃過嗎?”
傅以行面不改色:“但這也無法否認你做的飯難吃的事實。”
江蕁鼓起臉:“既然你覺得難吃,那你為什么還吃?”
傅以行邊往貨架上看,邊輕描淡寫地說:“畢竟是交易,我可不想做虧本的買賣。”
江蕁:“……”
她怎么會覺得他最近溫和體貼了不少?全都是錯覺。
似有察覺,他又回過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
江蕁往后退了一步,疑惑地問:“我現在怎么了?”
傅以行往她臉上戳了下:“像一只氣鼓鼓的河豚魚。”
江蕁:???
他笑了笑,又補充:“還挺可愛的。”
啊啊啊,這狗男人。
江蕁在心里瘋狂地刷起了亂碼,臉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雖然被夸可愛,但不知道為什么更氣了。
挑好要買的東西,傅以行又回頭拍了拍她的腦袋,招呼她:“走了,小河豚。”
江蕁這才回過神,氣鼓鼓地跟上他的腳步。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上,是江紹均的名字。
江蕁腳步稍頓,傅以行也跟著停下,回頭看向她。
她猶豫了下,接起電話:“爸?”
江紹均開門見山:“你那邊快放假了吧?這周六前趕回來,金津集團的金先生想見你一面。”
不是商量,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
那位金津集團的金先生,她以前也見過,對方的年紀都能當她第二個父親了。
江蕁深呼吸,保持平靜說:“爸,這個假期,我不打算回國了。”
江紹均明顯一頓,聲音揚高了八個分貝:“你說什么?”
江蕁冷靜地回答:“我已經聯系好了教授,這假期打算跟隨他做課題,就不回來了。”
“你!”
搶在他開口前,江蕁又繼續說:“還有,爸,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看了傅以行一眼,又說,“以后,您不用再費心思給我介紹對象了。”
江紹均的聲音有幾分氣急敗壞:“你這是要反了嗎?誰允許你交男朋友的!”
“你這次不回來,就別再認我這個爸了!”他又重聲警告。
“爸,我已經——”
江紹均沒耐心聽她解釋,直接掛斷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出的忙音聲,江蕁低垂下眼瞼。
傅以行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地安撫。
江蕁收起思緒,朝他搖搖頭:“我沒事。”
傅以行問:“是你父親的電話嗎?”
江蕁點點頭:“是他,不過沒什么好提的。”
她把手機放回包里,又好奇地問:“說起來,認識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學長家里是做什么的。”
傅以行隨口說:“我家里算是房地產起家,但現在什么都涉及一點,和搬磚也沒什么區別。”
“搬磚?”
她猜想,應該是包工頭之類的。
江蕁也沒繼續追問。
很快,購物車就被填滿了。
排隊結賬的時候,江蕁往購物車里看了一眼。
“你買這多口香糖……”
她的聲音忽地一頓,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口香糖,而是和口香糖包裝很像的……
“你,你買這么多做什么?”江蕁紅著臉問。
“做什么?”傅以行回頭看她一眼,故意問,“你不知道嗎?”
江蕁移開視線:“那,那你也不用買這么多——”
傅以行風輕云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哪種,所以每一種都拿了一盒。”
“喂!”
江蕁紅著耳根子說:“你還好意思說,你那天——”
她不禁回想起那一天。
傅以行把她圈在懷里低聲說:“第一次不熟練弄痛你了,對不起,下一次一定不會了。”
“還有下一次?”江蕁不滿地瞪他。
傅以行低頭逼近,語氣危險:“不然,你想和誰有下一次?”
回憶尚未結束,她便聽傅以行說。
“正因為我不熟悉,所以要多給我練習的機會。”
聽聽,這是什么語氣,還說得那么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所以——
真是信了這狗男人的邪。
正好輪到他們了。
江蕁趕緊推了推他,紅著臉說:“輪到我們了,快去結賬。”
她又迅速撇開目光,小聲地說:“還有,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傅以行輕笑了聲,轉身過去結賬。
***
這個假期,江蕁沒有回國。
江紹均也再沒打來打來電話。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又是一年的深冬。
晚飯的時候,江蕁取出準備好的禮物:“今年的生日禮物。”
去年他生日的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
傅以行的生日在冬天,所以她織了一頂帽子。但是第一次做手工活,她很不熟練,所以帽子織得歪歪扭扭,還好最后的成品還算是一頂帽子。
傅以行打量著手中的帽子,突然就笑了。
江蕁奇怪:“怎么了?”
他笑著問:“這是你自己織的?”
江蕁點點頭,又疑惑:“自己織的……又怎么了?”
傅以行挑眉:“我就知道,手工這么差,一看就是你自己織。”
江蕁向他伸手:“你這是嫌棄我的禮物嗎?不想要就還給我。”
傅以行說:“不要,我要把它珍藏起來,以后留給我們的孩子看。”
江蕁正要反駁,忽地反應過來,臉騰地漲紅:“誰、誰要和你——”
“你夠了啊。”
和他打鬧一會兒,兩人倒在了沙發上。
江蕁也不想動了,就這么躺在他的懷里,抱著他問:“切蛋糕的時候,你許了什么愿望啊?”
她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他還真答了。
“希望每一年的生日,都能和江蕁一起過。”
江蕁抬起頭,詫異地說:“啊,你怎么說出來了?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傅以行說:“不是你問我嗎?”
江蕁說:“那你不說也行的。”
“不,其實我覺得。”他低頭,在她嘴角上輕啄了下,聲音低沉,“愿望是要說出來,才會實現的。”
(國外篇完)
◇◆◇◆◇◆
國外篇番外
【傅以行,你女朋友沒了!!!】
三個感嘆號,直白地表現出留言人的憤怒。
旁邊還畫一只大豬頭。
傅以行拿起桌上卡片,無聲一笑,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看來,是他把她逼得太緊了。
不過也沒關系。
傅以行把卡片收了起來,轉身離開房間,邊走邊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徐助理,替我聯系傅安易。”
***
正值夏天,天氣炎熱,夏日的熱浪一波接一波地撲來。
江蕁頂著頭頂的烈日,拖著行李箱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江家老宅,她仍有一肚子的氣。
太過分了,在視頻里含糊其辭,害她以為他受傷了,畢業答辯剛結束,就連夜飛回國。見到他之后,她才知道他壓根沒事。
本來和朋友約好的畢業旅行也泡湯了。
這也罷了,她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后已經很累了,他還逮著她欺負了一次又一次。
思緒千回百轉間,她已經站到了江家老宅的大門前。
在國外留學的那幾年,她幾乎沒有回過國,偶爾幾次,只是回來看望姐姐,壓根就沒踏足過這個地方——
盡管這里是她的家。
她回來的時候不巧,江紹均恰好就在老宅。
與許久未見的父親碰上面,江蕁心里唯有尷尬。
她硬著頭皮喚了他一聲:“爸。”
“蕁蕁啊,回來了。”
奇怪的是,江紹均非但沒有責罵她,反而對她笑臉相迎,還讓家里的阿姨做了一桌豐富的菜式。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江蕁直覺不對,但也佯作不知,在家里裝作無事發生般過了幾天。
她暗中打聽,知道江紹均已經替她物色好了聯姻的人選。
聯姻的對象叫傅安易,她見過一面。
那是在她回家第二天,江紹均請對方過來江家老宅做客——她也是那時候明白了江紹均的意圖的。
江蕁還打聽到,江紹均打算在一周后舉辦宴會,直接宣布訂婚的消息。
就在今天,她無意中聽到了江紹均和傅安易的對話。
傅安易說:“我對江小姐很滿意,最好能這個月就登記。”
江紹均笑著說:“這沒問題,至于訂婚儀式的事……”
江蕁悄悄回到房間,把門鎖上。
她坐到床上,劃開鎖屏,翻看著手機里的信息,心里莫名失落。
回到江家已經整整一周了,傅以行一直沒聯系她,也沒來找過她。
那家伙不會生氣了吧?
突然,手機的信息欄出現了一則APP推送的新聞消息——
“君澤集團人事變動,新總裁首次亮相。”
江蕁微微一怔,下意識點開。
報道還有幾張配圖,是傅以行出席某商業峰會時的照片。西裝革履的打扮,不茍言笑,氣場十足。
身后還跟著數名助理,排場極大。
江蕁來回看了報道好幾遍,心煩意亂地關掉了APP。她按下鎖屏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情始終平靜不下來。
這家伙,當初還跟她說自己家里是搬磚的。
直到見到他的父母,她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搬磚”是什么概念。
堂堂君澤集團繼承人說自己和搬磚沒什么區別,虧他能說出口。
:)
但在江家老宅待了一周,江蕁的氣早就消了。
回來的那天,江紹均就沒收了她的護照,還凍結了她所有的銀行卡。出門的時候,要是帶大件的東西,必定會有人跟著。
但江紹均不知道的是,她的手里還有一本戶口本,那是出國留學前,江菱給她的。
江蕁握著手里的戶口本,心里有了決定。
她不能坐以待斃。
***
“傅總,你女朋友都丟了,怎么還有心思在這跟我們聚會啊?”
某私房菜館的包間里,葉洲看向傅以行,調侃地說。
傅以行搖晃著手中的玻璃杯,杯中冰塊碰撞。他漫不經心一笑:“她會回來找我的。”
謝嘉銘挑眉:“你就這么自信?”
傅以行喝了口冰水,沒說話,眼中神色莫測。
***
早上八點。
江蕁深呼吸了口氣,抬步踏進傅以行的辦公室。
她也沒想到,回國后,她和傅以行再次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側著身,神情淡漠地睨向她:“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聽著這樣陌生的稱呼,江蕁不免愣怔。
思緒回籠,她垂下眼瞼,鼓起勇氣說:“傅以行,你那天說的話,我考慮清楚了,我們結婚吧。戶口本我也拿過來了。”
傅以行轉過身,看向她,緩慢地開口:“江小姐不是說,我女朋友沒了嗎?”他拿起一張小卡片對向她,眼中神色似笑非笑,“女朋友都沒了,怎么結婚?”
江蕁:“……”
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天她隨手畫的卡片,會成為一個把柄。
“那你想怎么樣?”江蕁對上他的視線。
傅以行走向辦公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喜歡做虧本的交易。”
連合同都準備好了,這家伙分明就是早有準備。
江蕁走上前,拿起文件看了眼。
這是一份婚前協議書。
一共二十一條條款。
她一眼掃下去。
第一條赫然就是——“永久不能離婚”。
她抬頭,詫異地看向他。
“為什么……”
傅以行笑了一下:“要和我談交易,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更何況是結婚這種事。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
江蕁看完全部條款,又抬頭問:“那為什么結婚的事情需要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我才剛接手公司,結婚的事情可能會造成不穩定的因素。”傅以行語氣平淡,“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才能公開。這樣的條件,也不過份吧?”
江蕁緊握著手中的協議書,思緒紛雜混亂。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垂眸瞥向手機屏幕,來電顯示——
“江紹均”。
這三個字,清晰地刻入她的眼中。無須接聽電話,江蕁就已經知道江紹均的來意。
而不斷回響的手機鈴聲,也像是催促著她盡快作出選擇。
傅以行也沒給她思考的機會,追問:“怎么樣,要簽嗎?”
江蕁沒有接電話。
她掛掉了江紹均的電話,而后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我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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