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晚上,未再如去年那樣叫了妾室偏房一起,只大房二房主屋的聚在一桌。
只是今年的桌上多了一人,一身粉俏的襖裙,白狐狐貍毛的領子圍了脖子一圈,將那張年輕漂亮的臉頰襯托的更加俏麗。
此刻她就坐在老太太的旁邊,一口一聲姨奶奶,叫得老太太心花怒放,拉著南玲月的手,眼神里難得慈愛與憐惜。
南玲月那一聲聲銀鈴似的笑,將桌上的氣氛襯的更加熱鬧了些。
四月往南玲月身上看了一眼,又低頭吃菜。
往年南玲月每年都是要來的,只是沒這么早來,且陪著老太太待不久便回了。
今年南玲月這么早來,顧容珩之前對她提過緣由,說南玲月的父親本是江州按察使司僉事,只是今年上半年生了場病,在病榻上纏綿不過兩月就走了。
那場喪事顧府里就叫了顧恒去的,回來顧恒便說南玲月父親一走,南家就幾乎垮了,家里沒有男丁在,家財就被那幾個叔伯分了,就留個空蕩蕩的宅子。
還在喪事時,靈堂前就就在吵著瓜分東西了。
顧恒當時畢竟是外姓人,不好得說什么,且這樣的事情也算常見,算不得什么。
南玲月的母親就放著空宅,帶著南玲月回了娘家。
前些日子老太太收到江州妹妹的來信,說要將南玲月送來京城住著,好尋一門大戶家的親事。
老太太本就疼南玲月,滿口答應,還叫顧恒去接了。
南玲月小時候同她母親常來顧府,與顧恒和顧懷玉從小相識,到了顧府里里外外十分熟悉,見了人亦甜甜的打著招呼,就連丫頭都喜歡這位江州來的表小姐。
南玲月家里的事情幾乎桌上的人都知道,所以都閉口不提,怕人傷心了,顧懷玉更是在旁邊一個勁兒說些新鮮事去逗南玲月笑。
老太太在旁邊看著顧懷玉與南玲月說說笑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又是青梅竹馬,眼里漸漸意味深長的笑著看向趙氏。
趙氏收到老太太的目光,臉上微微一僵,還是又連忙堆起笑來。
老太太那意思,趙氏如何不懂。
南玲月雖相貌姣好,嘴也甜能討人歡心,但南家說白了,現在就一個空殼子,這樣的門戶,配懷玉實在是配不上。
就算是以前也勉勉強強。
老太太的親妹妹膝下一兒一女,兒子也沒考個官職,全靠祖上的財產混著,女兒又出了這樣的事,沾上了豈不麻煩。
懷玉那性子大大咧咧,恐怕南家的家事都處理不過來。
老太太喜歡南玲月,可京城里總有適配的人家,何必非得懷玉。
又聽老太太笑道:“我看懷玉與玲月到底年紀差不多,倒說的起話。”
趙氏干干笑了一聲點頭:“就是,他們兩人從小就好的。”
四月往顧懷玉與南玲月身上看了一眼,只見顧懷玉笑道:“玲月妹妹每回來都陪我出去玩,小時候還陪我爬樹抓鳥,比起其他女子來有趣多了。”
南玲月捂唇笑起來,拍向顧懷玉的肩膀:“有時候你爬樹還沒有我快呢。”
顧懷玉就不服氣的與南玲月開玩笑:“那明日我們再比比如何?”
南玲月捂唇笑:“比就比,我可不怕你。”
老太太在旁邊看著他們兩人斗嘴,笑的沒有停過,末了才握著南玲月的手對著顧懷玉道:“你玲月妹妹如今是大姑娘了,哪里還能和小時候一樣同你再瘋。”
“這幾日我就將玲月交給你了,好好陪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顧懷玉當即就有些為難:“我還有好多京中的好友沒有聚呢。”
老太太就發話:“你那些酒肉朋友少呆在一起,多陪陪你玲月妹妹才是的。”
二房的林氏也笑著附和:“這府里上下,我看也是懷玉最合適陪著玲月。”
顧懷玉被安了這樣一個任務,頓時臉上有些不情愿。
南玲月瞧見顧懷玉臉上的神色,當即朝顧懷玉胸口打了一拳:“懷玉哥哥難道還嫌棄我了?”
顧懷玉就連連求饒,趕忙抱手認錯。
四月在旁邊看著兩人打鬧,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又覺得一道視線看過來,四月往旁邊看去,卻見到顧容珩正在看她。
她不知怎么心里頭就有些心虛,明明沒有那些心思的,但看見顧容珩這般看她,還是有些不安。
顧容珩往四月碗里夾了一塊冬筍:“你愛吃筍,就多吃些。”
四月點點頭,夾起冬筍才剛咬了一口,就聽見南玲月的聲音:“珩哥哥對嫂嫂真好,玲月真羨慕。”
四月聽了這話,筷子一松,忙抬頭笑了一下。
顧容珩又慢條斯理的給四月夾了幾樣菜,也未看南玲月,只是對著顧懷玉問道:“在鎮江可還習慣?”
顧懷玉連忙正了臉色:“大哥放心就是,習慣的。”
他說著又笑起來:“我還想過完年就早點回去呢,那邊的酒烈,今兒桌上的酒就是我帶來的。”
“大哥,二叔,你們嘗了沒有,怎么樣?”
顧如海拿著酒杯連連點頭:“好酒,果真是好酒!”
顧懷玉笑起來:“我就說這酒好,待會兒我再叫人再送些去二叔屋里。”
說著他又期盼的看向顧容珩:“大哥,你覺得怎么樣?”
顧容珩面前的酒杯絲毫沒動,聽了顧懷玉的話,臉色淡淡淡淡:“改日再嘗。”
四月看顧容珩都沒碰酒杯,就問道:“夫君今日怎么不飲兩口?”
顧容珩笑著看向四月,湊過去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叫四月的臉上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南玲月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神情微微異樣,又很快浮了笑對著四月道:“表嫂,我聽姨奶奶說我們年紀差不多,我后面可以常來找你玩嗎?”
四月就忙笑道:“自然可以的。”
南玲月又笑道:“我還要去逗小明夷,到時候表嫂可別趕我走。”
南玲月臉上像是要與四月搶明夷似的,帶著狡黠的笑意,四月笑起來:“自然。”
南玲月就又朝顧容珩笑:“珩哥哥,那我待會可以去看明夷么?”
顧容珩這才看了南玲月一眼:“待會夜了,你明日再去。”
南玲月一頓,隨即又笑開:“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