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讀書城 > 一劍吞鴻 > 485章 巧言易信,孤憤難申(上)
  戰國初期,有這樣一個故事。

  一次,春秋戰國時期威名赫赫的齊桓公,請神醫扁鵲覲見。

  齊國先后有兩個桓公,第一個是春秋時代大名赫赫的五霸之首,齊桓公姜小白,第二個是戰國初期田氏奪取齊國政權后的首任國君,齊桓公田午。

  扁鵲見的齊桓公正是這第二個齊桓公田午。

  此公專橫自負,身體壯碩異常。

  有一天,齊桓公在后宮習武,不慎將腳扭傷,疼得唏噓冒汗不止。

  這種外傷,太醫急切間沒有辦法,便請來了正在臨淄城專治骨病的扁鵲。

  扁鵲將齊桓公的傷處凝目看了片刻,便抓住齊桓公的腳脖子猛力一轉,只聽“咔嚓——哎喲!”兩聲,齊桓公頓時輕松。

  仔細一看,腳上的紅腫竟漸漸消退,不消半個時辰便行走如常。

  齊桓公高興,命人擺上酒宴答謝,想與扁鵲這種當時神人結下交情。

  誰知當齊桓公舉爵向扁鵲敬酒時,扁鵲沒有舉爵,卻拱手正色道:“國公已病入腠理,不宜飲酒。”

  齊桓公滿臉不悅,“寡人無疾。”

  扁鵲起身做禮道,“越人一介醫士,國公無疾,自當告退,再會!”

  說完便走了。

  齊桓公對臣僚內侍們笑道,“醫者好利,總是將沒病之人說成有病,賺利成名罷了。”

  過了幾天,齊桓公心血來潮,又派太醫將扁鵲請來,悻悻問道,“先生,你看寡人,生龍活虎,還有疾么?”

  扁鵲凝神觀望,鄭重拱手道,“國公已病入血脈,當及早醫治。”

  齊桓公生氣的揮揮手,話也不說,就讓扁鵲走了。

  但齊桓公生性執拗,總忘不了這檔子事,總想讓扁鵲說他沒有病,于是過了幾天又將扁鵲召來,“先生,寡人還是有疾么?”

  扁鵲道,“國公之病,已入腸胃根本,很難治了。”

  齊桓公哈哈大笑,拍著胸脯,“先生啊,天下有如此壯實的病人么?”

  扁鵲也不說什么,默默走了。

  又過了幾天,齊桓公想想覺得奇怪,一個游歷天下的神醫,何以總是說自己有病?而且一次比一次說得重?莫非自己真的有太醫查不出來的病?

  還是召他來再看看,畢竟是性命要緊,否則,始終是個揮之不去的陰影。誰知,這次扁鵲進宮后只是看了齊桓公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齊桓公大為詫異,派內侍立即趕上扁鵲問個究竟。

  扁鵲對內侍說,“國君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夫復何言?”

  內侍驚訝,“先生,前幾天不是還說能醫么?”

  扁鵲微笑道,“病入腠理,燙熨所能治也。病入血脈,刀灸所能治也。病入腸胃,良藥和酒可以治也。病入膏肓,雖上天司命,亦無可奈何,何況人乎?”

  五天之后,齊桓公病發了,四處派人請扁鵲醫治,扁鵲卻已經離開了臨淄。

  盛名赫赫的齊桓公,就這樣在盛年之期驟然死了!

  扁鵲,從此被奉為人間圣手。

  ......

  之所以要講這個故事,并非是想炫耀扁鵲的高明醫術,而是因為,當年的齊桓公,與如今的高句麗國國王高釗和此刻的劉淮,很像!

  高句麗國國王高釗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他在登基之初,便十分自信的認為高句麗國在他的手里,必能拓地萬里,與大秦、大漢三足鼎立于寰宇。

  高釗本人,其實也算英明神武,他求治之心刻刻相催,大山在肩而不自卸,舍家就國,舍情就國,舍心就國,把一個貧弱偏僻的小國,發展的蒸蒸日上。

  但是,他卻忘了一句: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可惜,命運弄人,造化弄人,高釗的野心世人皆知,因為他的野心,二十年來,他的國家兩次被莫驚春的鐵蹄踐踏,京畿更是被莫驚春兩次大火焚燒;漢人走了,還有秦人,秦國為了讓高句麗國歸附,不斷讓秦軍假扮海賊,擄掠高句麗國海岸港口。

  今日一城,明日一港。

  二十年倏忽而逝,轉眼間青絲白頭。

  到頭來,他的帝國,終究還是偏居一隅。

  到頭來,他的軍隊,終究沒有跨過吉恩大河。

  他的不服,他的不忿,誤了卿卿半生!

  ......

  劉淮與高釗不同,他天生就是獨一無二的真龍天子,生下來就注定擁有萬里江山,所以,他信命。

  他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的眷顧。

  但是,他不信人。

  在他記事起,他的母后李鳳蛟便教育他:天下和天下人,都是你劉淮的棋子,包括你的六位師傅,都是你劉淮的棋子,你只能利用,不能相信,所以,君王總是孤獨。

  不信人,是劉淮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在這個秘密的左右下,他認為,只有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才能到到達勝利的彼岸,所以,他我行我素,少聽于人,這次東征高句麗國,他一意孤行,便是對‘不信人’這三個字,最好的詮釋。

  兩人的結果,或許會比齊桓公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

  書歸正傳。

  太白山脈純白無瑕的飛花,歷來被周遭兩國百姓所崇拜,認為那是純潔、和平、幸福的象征。

  但是,今日的太白山脈,在一片蒼茫之下,卻潛伏了數不盡的危機。

  ......

  “元帥!元帥!挺一挺,再挺一挺!咱馬上就見亮啦!”

  呼延無憂輕輕搖動苻文,不斷呼喚,他生怕苻文睡過去便醒不來了。

  苻文緩緩從與凌霄的回憶之中醒來,他對呼延無憂輕輕微笑,用雪擦了把臉,微微揉了揉太陽穴,又一動不動。

  他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一山之隔的動靜。

  聽著隔山的馬蹄陣陣,呼延無憂按捺不住激動,在雪堆下顫聲說道,“元帥!元帥,你聽這馬蹄聲,居然如此密集,想必漢軍的所有主力,應該都在這了吧。哈哈!”

  苻文心中亦是驚喜連連,他握緊了拳頭,打趣道,“我又不聾!”

  忽然間,碧藍天空中,一只通體雪白、虹膜純黑的大鳥,展翅穿林透雪,朝苻文方向飛來,苻文定睛細看,原來是那是那大秦鳥中至寶,寒羽白隼。

  苻文灰眸透著精光,握死了拳頭。

  當初臨行時,苻文與各部諸將約定,潛伏期間,互不往來,一旦時機成熟,立即以寒羽白隼傳信,屆時,五軍齊出,攻殺漢軍。

  苻文猛地抓起一把雪,塞到了口中,那雙眸子里,已經被殺氣填滿。

  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

  .......

  性躁皆因經歷少,心平只為折磨多。

  漢軍大都督劉淮,打小錦衣玉食,李鳳蛟對他的溺愛,讓他久居溫床,別說是帶病打仗,就算是帶兵巡游,他也沒有經歷過幾次。

  就更別提率領十五萬大軍攻滅一國了。

  在他的‘英明指揮’下,與秦軍一山之隔的漢軍,對這一危情,渾然不覺,仍在雪溝里慢行。

  以劉沁和劉瀚所部為前后兩軍的士卒們,走得蔫頭耷腦,無精打采,四周白雪皚皚,天上碧空如洗,他們才不會想到,這里居然已經危機四伏。

  行進途中,天空上,一只錦翎蒼鷹破風飛來,精準地找到了李長虹。

  李長虹抬頭細看,見是陛下御前神鳥,知有大事,不敢怠慢。

  他匆忙取下密卷,打開一看,大驚失色,冷汗直流,頓時使出獨門身法‘飛燕投林’,飛身疾走在軍中,片刻便竄到劉淮身前,也顧不得君臣禮儀,急道,“急報!急報!大都督,大秦出兵了!大秦在月余前,出兵啦!”

  正呼呼悠悠昏昏沉沉的劉淮,聽聞此信,先是一驚,隨后故作鎮定大聲喝責道,“區區大秦蠻夷出兵,也值得李校尉大驚小怪?如此不守規矩,成何體統!心不能擔大事者,何以擔大業啊?”

  李長虹愣在當場,竟無法作答。

  他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怎樣的態度和怎樣的語氣,去面對這位帝國未來天子的質問,只能想起‘孤憤’二字。

  在劉淮身旁的王彪之和桓溫兩人聽聞李長虹的急報,亦面面相覷。

  大秦出兵,難辦了!

  兩人從事軍務多年,自然知道此番出征,劉淮多有放浪形骸和輕敵傲慢之處,而兩人之所以三緘其口無限縱容,除了為官之道和寵臣之道外,最大的前,提便是大秦按兵不動,作壁上觀。

  在王彪之和桓溫認為:只要大秦不出兵,就算高句麗國撒豆成兵,也難以挽回敗局。

  可大秦一旦出兵,事情便迥然不同了,何況這出兵的日子,還加了‘月余前’三個字,依大秦虎狼的性子,怕是已經兵抵高句麗國,若漢軍還如此兒戲的話,則前路堪憂啊!

  無語之際,虎威中郎將劉賁上前勸諫,“大都督,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即刻退兵,返回赤松境內,仔細探查消息、核實情報,再行商討對策。”

  王彪之和桓溫亦附和道,“大都督,秦軍出兵,不可小覷,退兵回到赤松郡,待探得地方虛實,重整旗鼓再出發,是萬全之策啦!”

  劉淮滿嘴滿心不悅,“大軍出征,豈有未見敵血便回還的道理?”

  場面又復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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