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花了一個半時辰終于是到達了目的地。望著山腳下的這一大片田地,眾人的興奮之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咱們書院的學田,每年有一小部分的田地是由咱們書院的學生自己耕種與收獲的。還愣著做什么,趕緊拿上那邊的農具,開始你們的第一課吧。”齋長一臉笑意的說道。
“請問眼前的這一片田地都需要我們去耕種嗎?”一個學生問道。
“自然不是——”聽到此話,眾人剛想松一口氣。“那一片田地也需要你們耕種!”齋長指了指右邊的那片田地說道。
眾人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沒想到來天奉書院讀書的第一課竟然是種地。一個個基本上都是富家少爺,哪里種過地,齋長還很貼心為他們示范了幾遍。
之前王茂平還有些納悶,這么大的書院除了這二十人,基本上就沒有看見其他學生。他還以為這些人已經卷到除了上茅房都不出門呢,現在看著田地里一個個農夫打扮的人,合著都在這里種地呢!
其實土地都已經犁過了,所以相對于其他農家的春耕,已經輕松很多。將麥種放入犁好的地里,將壟兩邊的土用腳填在種子上,踩實。
雖然王茂平自從讀書以來就很少去地里干農活,但這些事情王茂平做的還是游刃有余,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平時錦衣玉食哪里吃過這種苦,還沒過一會兒便叫苦連天。
“不行,我得歇歇了,實在干不動了!”陳方承說罷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抓緊時間,別想著躲懶,今天眼前的這塊地什么時候種完,什么時候才能去睡覺。”聽到這話,學生們都是唉聲嘆氣的爬了起來。
“這是什么?”陳方承剛從地上爬了起來就發現自己手上沾了一坨黑色的東西。
“哦,應該是漚過的肥料!”王茂平一臉平靜的說道。
“肥料?”陳方承的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嗯,就是用動物糞便漚出來的肥料。”王茂平解釋道。
“我竟然摸到了屎!!!不行,我要去洗澡!”說罷便向著田邊沖了過去。王茂平第一次看他跑的這么快,看來人的潛力果然是需要被激發的啊。
不過,陳方承剛走到田邊,又被攆了回來。看著欲哭無淚的陳方承,王茂平連忙安慰道:“擦一擦就好了,種地怎么可能不碰到肥料嘛,習慣就好,俗話說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肥料可是莊稼——”
還沒等王茂平說完就被陳方承給攔了下來“王兄,別再提肥,糞之類的了,我快要吐了!”看著陳方承一臉想嘔吐的表情,王茂平無奈的搖了搖頭。
日頭西下,學生們終于是囫圇吞棗般的將這塊地播種完畢,又累又餓的向著附近的農舍走去,在將規定好的學田種完前,都需要住在這里。
“終于可以休息了!累死我了!王兄,咱們回去吧!”終于可以回去洗澡了,陳方承迫不及待的喊道。
“陳兄,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
王茂平仔細的看了看今天種的這塊地,這些學生只是為了應付差事,土都沒有填實,有一些種子還露在外面,這樣種子怎么可能生出苗來。
王茂平沿著田壟一邊走一邊用腳將壟邊的土撥到種子上踩實。就好像小時候一樣跟在家人身后,虔誠的希望每一粒種子都可以發芽。
“孩子,天都快黑了,還不回去?”一個聲音傳來,王茂平抬頭一看一個農夫打扮的老人站在那里。
“把這塊地弄完就回去!”王茂平笑著說道。
“往常那些書院的學生聽到可以休息,早就溜之大吉了,一刻也不想在這田里多待,倒是沒見過像你這么細致認真的學生!”老人夸贊道。
“老人家謬贊了!小子只是覺得這么肥沃的良田和這么多種子,如果換不來一場豐收,豈不是糟蹋了嗎!”王茂平解釋道,倒不是他想做好事不留名,只是單純的覺得每一顆種子都應該被珍惜罷了。
“要是都能像你這么想就好了!看你的樣子是出身農家?”老人問道。
“嗯,小子是莊戶人家出身,餓過肚子,所以從小就體會到了糧食的重要性。您不知道,小的時候,我還偷偷的嘗過樹皮是什么味道呢!”王茂平笑著說道。
“哦?樹皮?”老人顯得很感興趣。
王茂平覺得眼前這個老人很是和藹,便也打開了話匣子。王茂平還小的時候,王家的日子過得還是比較清苦的,但也是勉強可以吃飽,只是王茂平五歲的那一年上陽縣干旱少雨,糧食的產量減少了能有四成。
減少了近一半的產量,那糧食要養活這么一大家人就顯得捉襟見肘了起來。家里的糧食首先可著男人來,因為他們每天都要去鎮上打零工來維持家用。
至于女人和孩子則吃的基本上都是野菜粥,這么說有些不嚴謹,叫野菜湯更為合適,因為里面的米粒少的可憐。這少的可憐的米粒基本上都給了幾個孩子。家里的幾個女人都只能喝個水飽。
再后來,到了飯點,桌子上出現了兩個盆,一盆裝著野菜粥,另一盆裝著白色帶著一點淡黃色的東西。起初家里的幾個孩子還很興奮,連忙夾起兩塊吃了起來。王茂平也不例外,以為終于不用每天喝野菜湯了。
可這東西卻很難嚼斷,幾個孩子放到嘴里沒嚼兩下,便吐了出來。王茂平嚼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選擇直接吞了下去。家里的幾個女人卻是大口吃了起來,能看的出來她們也是逼著自己噎下去。
王茂平有問過她們吃的是什么東西,不過沒有得到答案,后來王茂平看著村子周邊一些榆樹的韌皮層被扒光,才有了答案。原來她們吃的竟然是樹皮。
“所以對于小子和家人來說,每一粒糧食每一顆種子都是彌足珍貴的。”王茂平笑著解釋道,只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心里還是不由得一陣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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