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魏罃的命令猶如一陣起自都城安邑的狂風,很快便席卷了遼闊的魏國大地。
對于那些原本就從屬于魏國的土地來說,相國李悝所制定的法律已經實行了數十年,縣制更是從晉國開始便已經有所推行。
如今魏侯魏罃全面推行縣制不過是將他們已經熟悉的事情,通過成文的制度正式向著各地推廣而已。
雖然各地的貴族心中難免對于魏罃此舉有所齟齬,但是卻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如今那些屬于魏國的土地之上,卻有一處是個例外,這便是原本屬于秦國的秦東之地。
事實上,這片原本屬于秦國的土地之上,也不是沒有縣制的存在。
二十余年之前,秦公嬴師隰從魏國回返秦國后,施行過一系列旨在加強自身權威、凝聚力量抵抗魏國的舉措,設立縣制便是其中的舉措之一。
秦公嬴師隰先是選擇在了蒲、藍田等戰略要地設縣,其后又在遷移的國都櫟陽賽設縣,此舉大大鞏固他作為國君的力量。
不過秦公嬴師隰設立縣制、加強權威的舉動,也不是沒有遭遇到阻力,而這些阻力的主要來源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上的秦國老世族。
為了將整個秦國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共同對付東方強大的魏國,秦公嬴師隰也就漸漸放緩了自己改革的步伐。
這也就是為什么在秦公嬴師隰登位的二十余年之間,秦國所設立的縣制也不過那么寥寥幾個,而且大多數還都是處于邊疆之地。
時至今日,雖然這一塊原本屬于秦國的秦東之地已然落入了魏國的手中,事實上真正掌控他的還是其上那一家一戶的老世族們。
魏侯魏罃全面推行縣制的命令很明顯地侵犯到了這些老世族的利益,可以想見一場風暴已然在看似平靜的秦東之地逐漸醞釀成形了。
……
魏國,秦東之地,櫟陽。
櫟陽城內一座看似尋常的府邸書房之中,三名身著墨色服袍的中年人卻是正在商議著一些東西。
作為秦國原本的都城,之前的櫟陽城內就算不是權貴齊聚,也可以說得上是林立。
那個時候秦國無論是什么有名有姓的世族都要在櫟陽購置一處府邸,時刻關注著這處秦國核心之地的風吹草動。
不過伴隨著秦國在河西、秦東兩地接連遭遇慘敗,最終不得不將都城由櫟陽重新遷回雍城,甚至連櫟陽都割讓給了作為勝利者的魏國;
這些原本住在櫟陽城內的大部分世族眼見情勢不利于己方,紛紛無奈地放棄了自己在櫟陽的利益,而選擇與秦公嬴師隰等人一起西遷至雍城。
當然,也不是全部的老世族選擇了離開,還有一部分或許是因為不舍得自身的利益或是不相信魏國會在秦東大開殺戒的老世族留了下來。
這些選擇留在櫟陽的老世族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共有三家,分別是丕氏、余氏以及桑氏。
說起這三家的源流就不得不追述到數百年前秦穆公時期的三位重臣,丕豹、由余以及公孫支。
首先我們來說說這個丕豹,他的父親乃是原本晉國的一名重臣,更是曾經和里克一起殺死了驪姬之子奚齊,準備迎立公子重耳回國繼位。
只是當時的秦穆公被公子夷吾河西之地的許諾所誘惑,選擇支持公子夷吾登上了晉國國君之位,這就是歷史上的晉惠公。
晉惠公從來都不是什么信守承諾的人,不過剛剛繼位他就背棄了當初的承諾,更是派出丕鄭前去拒絕秦穆公的要地。
丕鄭抵達秦國見到了秦穆公之后,告知了晉惠公不肯信守承諾的事情,并勸諫秦穆公重新擁立此刻正在狄國的公子重耳回國繼位。
令丕鄭沒有想到的是,他對秦穆公說的話被人泄露給了晉惠公,這為他引來了一場殺身之禍。
丕鄭被晉惠公殺死之后,他的兒子丕豹逃到了秦國,這便是如今秦國的丕氏一族。
除了丕氏這一家之外,秦穆公之時的重臣由余同樣是來源于晉國。
晉國到了春秋之時,曾經發生過一場小宗取代大宗的內亂,這場內亂為晉國最后的滅亡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這場內亂的名字叫做曲沃代翼,而由余便是封地在翼城的晉國大宗一脈的后裔。
曲沃代翼之后,由余的先祖便一路向西北而去,流連于戎族所占據的土地之上。
到了由余這一代的時候,深受戎王信重的由余被作為使者,派到了秦穆公在位的秦國。
在一番交談之后,秦穆公很快便知道了由余所擁有的才能,于是在使用了一些手段離間了他和戎王之間的關系之后,由余便從此留在了秦國。
由余也沒有辜負秦穆公對他的信重,靠著自己對于戎族的熟悉,為秦國征服西戎立下了汗馬功勞。
由余死后他留在秦國的后裔分成了兩支,其中一支由氏留在雍都,而另外一支余氏則是遷往了秦東。
相較于由余、丕豹這兩位來自晉國的重臣,三家之中的最后一家桑氏的先祖公孫支可是實實在在的秦國人,甚至還出身于秦國的公族。
早年之間作為秦國公族的公孫支,曾經前往晉國游歷,也因此擁有了不弱的才能。
經過秦國公子縶的邀請,公孫支回到了秦國,并成為了秦穆公的老師。
據說正是這位公孫支看出了百里奚所具有的才能,這才有了之后以五張羊皮換來的那位五羖大夫。
因為公孫支字子桑,所以他的后裔便以桑為氏,這也就是三家之中的最后一家桑氏。
輕輕將一張書寫著文字的羊皮輕輕放下,一向在三家之中地位最高的余氏家主余開雙眼之中滿是愁苦之色。
“如今魏侯準備在全國推行縣制,這分明是來者不善啊!”
“既然魏侯不仁,就別怪我等不義了。”
余氏家主余開的聲音剛剛落下,下方一道有些急躁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丕氏家主丕占此刻卻是滿臉狂妄的神情。
“大不了我等三家聯手舉事,將這櫟陽之地獻于秦國,我等還重新做回秦國的老世族……”
“糊涂,糊涂透頂!”
丕占的聲音還沒有說完,迎面而來的卻是余開滿臉的憤怒神情,以及那絲毫不留情面的怒吼。
“你就想著舉事,你有沒有想過僅僅憑借我等三家之力究竟有沒有能力去應對魏國駐守在邊境防備秦國的數萬大軍,又有沒有能力去應對魏國所設立河西大營?”
“說不定我等剛剛舉事,不過半日就會有數萬大軍將櫟陽團團圍困,你以為我等是當初擁兵數萬的秦公嗎?你以為我等能夠堅守幾天?”
“你這個莽夫,回答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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